袁萝有点儿心跳加速,原书之中,顾弈真的曾经为一位毁容的女子寻来举世无双的灵药,恢复了花容月貌,就是韦皇后,他的女主。
如今却对自己许下这种承诺……
自己不应该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快停止,眼前这小子才十四岁,还是未成年啊!!!
袁萝在心里头呐喊,但还是止不住自己脸颊变得发烫。
大概为了转移这尴尬的气氛,袁萝只能说点儿什么。她绞尽脑汁,将目光投向噪音来源。
“那家人操办喜事真是热闹,占了半条街呢,想必是名门大户吧。”
“迎娶了世家之女,自然要热闹些。”
“世家之女”
“是啊,听说女子是河东卢氏的庶出女,也算是京城数得着的门户,自然要热闹些。”顾弈平淡地说着。
难得见他会关注这些婚丧之事。袁萝深感意外:“你跟这家人认识”
“算是认识吧。”顾弈继续开口,在锣鼓喧天的背景音中,带着一种冷肃和沙哑。
“每次走到这条街上,我就想起小时候,父亲和我都很喜欢吃这家的点心,姐姐时常出来买了,捎回家中去。哪怕是出嫁之后,因为她嫁的人家与顾府离得近,也时常顺利捎带着点心回来……”
袁萝愣住了,这里距离顾府不远,距离姐夫家也近……
她不禁升起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这家正在操办喜事的人家,难道……”
顾弈露出讽刺的笑容:“就是我的前姐夫。”
袁萝震惊地看着热闹一片的大宅。真的好巧啊!
说起来,顾弈的前姐夫,袁萝派锦麟司调查过,是咸宁帝时候提拔的人才,出身寒门,但才干卓越,见识不凡。如今能娶到世家女,显然是投效门阀当了狗腿子。
门阀世家对寒党的压制,不仅在于直接打压,更有各种拉拢分化。
比起扛着重重压力,跟世家门阀那么多巨头作对,一个不慎就被挑出小错,赶尽杀绝,投靠门阀吃点儿残羹冷炙,反而是更加安全的选择,尤其在咸宁帝这个大靠山驾崩,寒党后继无人的时候。
不过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有利就有弊,虽然安稳,旱涝保收,但这辈子投效的世家门阀就是你的恩主,官场上效力不说,就算将来飞黄腾达,变成一方大员,在恩主的儿孙面前,都得执弟子之礼,将来儿孙都要记得这份恩德。不是为仆,也差不多了。
传入耳中的锣鼓喧天格外刺耳,袁萝忍不住挖了挖耳朵,“这种忘恩负义的家伙,你不如偷偷去把他盖布袋打一顿。”
“哈,还是先算了,我不敢见他。”顾弈音调明澈,说出的话却杀气凌冽,“生怕怕见了他,会忍不住杀了他。”
袁萝脱口而出,“这样你会坐牢的。”呃,怎么把法治社会的句子说出来了。
顾弈低笑了一声,“没错,现在还有人等着抓我的把柄,可不能留给他们机会。”
“反正报仇这种事儿,不着急。”他遥望着暗夜虚空下,那灯火灿烂欢声笑语的热闹人家,眼眸中凝聚着深深的黑暗,像是深渊亟不可待要将这一片热闹吞噬。
袁萝感觉心情复杂,她想起原书来着,是有这么一段来着,那家曾经将姐姐驱逐出去的人家,在数年之后,被返回京城的顾弈寻了借口,流放南疆。
这辈子仇结的好像更深了。只怕是要满门屠灭,鸡犬不留吧。
跟顾弈相处久了,少年在她面前表现地沉稳温和,原书中描写的杀伐决绝的少年形象早已远去,却在这一刻重现眼前。
袁萝看着顾弈萧索的神情,想要说什么,却觉言语无力,想了想,突然说道:“张口。”
顾弈愣了,条件反射地遵从了袁萝的命令。
就看到袁萝抬手,一颗小小的东西被塞进了自己嘴里。
甜丝丝的,带着清凉。
“心情太苦的时候,就吃点儿甜的东西吧。”袁萝温声说着。之前在街上,她买了点儿小零嘴。
顾弈舌尖儿抵着坚硬的糖果,细细感受着那一丝甜香弥散开来,露出笑意:“多谢娘娘赏赐。”
“这样才对,别苦着脸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无可挽回,人总要向前看。”袁萝开解道,“其实,你的人生还很长,总是沉浸在仇恨之中,并非一件好事。”
“我知道,我不会让自己永远沉浸在仇恨当中的,父亲之前就教导过我们,男儿立身当世,理当建功立业。只是仇恨如乌云,如果不能拨开,何以得见明月。”顾弈的神情恢复了冷静。他明白不能将仇恨当作生活的全部这个道理,只是如今,仇恨确实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他也期待着,这些阴晦的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冰雪消融的那一刻,他从此解脱,快意恩仇,走向崭新的人生。
顾弈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眸中的阴霾散去,渐渐温暖。是自己身边这个人,让他有了这样的希望,在一片暗无天日的阴云笼罩之中。
他有着信心,撑起这一切的压力,坚持到云开雾散的那一天。
这一生太苦,唯有你甜如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