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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037章

老话常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除了那些个脸皮极厚的人,多半人还是顾惜脸面的。朱大郎对几个弟妹了解不多,可眼见着其他人都能成,为啥自家媳妇就不成呢就算比不得宁氏直接给钱来得实在,可鸡肉鸡汤多好的东西,不比那不能吃的面脂稀罕

朱大郎自认为想出了个好点子,浑然不知温氏差点儿被自己气死了。

“我是长嫂!长嫂啊!你见过大伯娘反过来拍娘马屁的吗就算娘如今手头上有钱,家里有田有粮,见着了大伯娘不一样得低头问声好”

“那不一样……”

朱母是继室,当年匆忙嫁了进来,家里有仨年幼的孩子,最小的三郎还未满月,可以说是里外一团忙乱。大伯娘很有长嫂的意识,帮衬了朱母不少,更是在朱母怀孕坐月子期间,承担了绝大多数的家务活。之后有几次家里碰到困难,也是大伯娘伸手拉拔的。也因此,朱母对长嫂极为敬重,比之婆婆也不差了。

大郎有心解释这里头的缘由,可温氏哪里听得进去,她要的是来自于弟妹们的敬重,偏生底下四个弟妹,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闹到最后,大郎也乏了,横竖说不通还不如省省口水别说了。

温氏气得心口疼,好不容易稍稍缓解了一些,朱母等人回来了。一见着正主儿,温氏立马红了眼圈,不单面上带出来了一些,语气也格外得不耐烦。

朱母瞧是瞧见了,她只瞥了一眼跟个狗颠儿似的往王香芹跟前凑的宁氏,心里直纳罕。这全家里头最能搞事的宁氏都叫她带走了,还有谁能跟温氏发生口角

在温氏看来,几个弟媳妇都不是好相处的人。可在朱母看来,唯独大儿媳和二儿媳是搞事的主儿。只不过,早以前宁氏自个儿愿意怂着,她一个当婆母的,还能上赶着给媳妇们主持公道去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后来,宁氏不愿意忍气吞声了,她早先没吭声,之后更不可能出面,寻思着横竖这俩如今见面的机会少了,想掐也掐不起来。

想当年,在温氏和宁氏前后脚进门后,朱母立马就后悔了,所以之后寻儿媳妇,第一要求就是不惹事。王香芹算是个意外,可就算她亲妹妹王香椿,在姐妹易嫁那桩事之前,外表瞧着也是个老实头。至于三郎媳妇田氏、五郎媳妇牛氏,更全是软绵性子。

琢磨了半晌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朱母也懒得再想了,直接问温氏:“这眼瞅着要过年了,哭丧着脸给谁瞧呢说吧,谁又招你了”

温氏瘪着嘴,有心想指责婆母偏心,可到底还是畏惧朱母,临到了嘴边的话又改了口:“还能有谁大郎呗!”

可怜的朱大郎,无事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还是他媳妇亲自给他扣上的。

朱母并不娇惯儿孙,听闻就给了大郎一记眼刀子:“你没事儿干了是吧入冬了那么多杂事要做,真闲得慌你不能多砍些柴禾招你媳妇干嘛”

大郎嘴角抽抽着低头认了错,朱母也没多言,今个儿的生意极好,她哪怕没帮着做活,可也得算钱数钱收钱,一样累得不轻。三言两语处理完老大两口子的矛盾后,她就进堂屋歇着去了。

殊不知,温氏又气红了眼,拉过大郎到角落里,带着哭腔数落道:“你看看她,后娘就是后娘,好端端的骂你做什么怎么就不见她骂四郎五郎六郎去”

朱大郎:……

我娘为啥骂我你不知道

还为啥不骂四郎五郎六郎……

全家所有人掐一块儿挨的骂都没有六郎一个人多!!

被自个儿媳妇气到说不出话来的朱大郎索性甩手走人了,他也是闲的,这么多活儿不去做,偏听媳妇满嘴瞎扯淡。才这么想着,大郎就听到堂屋里传出他娘的咆哮声。

“让你把昨个儿你五哥办席的开销都记上算清楚,你算了吗还有,咱们家眼下人多事儿杂,我不是跟你说了置办年货的账也要一并记上吗你记哪儿去了啥挑粪肥去了好好的账你不算,你挑粪肥干嘛……老四你给我过来!!挑粪肥不是你的活儿吗你干不完找别人不成吗非要逮着六郎不放你存心想气死我是吧”

王香芹屁不疼的从檐下路过,就跟里头挨骂的不是她男人似的。

她还顺便回忆了一波,犹记得上辈子她奶奶和父母都还在世的时候,每回她奶发脾气骂她爸,她和她妈都恨不得搬把板凳排排坐好听着。还真别说,她奶骂人的声儿听着嘎嘣脆,独有韵味不说,还特下饭。

朱母也不差,骂起人来抑扬顿挫的,格外得有节奏感。

一直等到朱母骂痛快了,当儿媳妇的才陆续进了堂屋,端盘子的拿碗筷的,很快就摆齐了今个儿的晚饭。等朱父动了筷子,一大家子人就开始大快朵颐,没多大工夫,就只剩下了残羹剩饭。

冬日里,因着天气愈发冷了,感觉饿得更快了。又因为老朱家的特殊情况,早饭倒都是吃得饱饱的,午饭却多半都是糊弄着来的,毕竟厨艺好的跑了,余下的媳妇中,温氏算是不错的。可她又没心情仔细弄饭食,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吃亏,就提议轮着来做午饭。这下可好,温氏的菜泡饭、田氏的糊涂粥,还有王香芹的“猪食”,组成了老朱家的午饭日常。

幸好,晚饭还是很丰盛的,且隔一日就吃顿带油水的,加上平常王香芹还会蒸个蛋羹之类的,所谓的糊弄饭也比村里多半人家更好。要知道,好些人家在农闲时分,本来就是只吃早晚两顿饭的,早上那顿吃饱是为了好好干活,晚上那顿则是为了能顺利入眠,中午自然就是能省则省了。

老朱家再寒碜也不会到这份上的,便是当初六郎还在进学、家里也没支小食摊儿时,也能做到让家里人吃饱喝足。

待吃罢晚饭,男人们自去闲聊了,冬日里天时短,外头又冷,也不会往外跑,就待在家里说会儿事,差不多时候就该歇下了。女人们则四下忙活开了,温氏要去检查鸡棚是否关严实了,还有碗筷盆碟的清洗,灶屋那头的归整,看似都是琐碎的事情,要料理起来也麻烦。

搁在以前,温氏是不管这摊子事儿的,都是宁氏带着俩弟媳做的,不过今个儿,新进门的五郎媳妇牛氏不用人催,就利索的挽起袖子,将碗筷一并搁在大木盆里,也不用旁人帮衬,就搬到了灶屋前的大水缸旁,麻利的洗了起来。

朱母没管其他人如何,她就盯死了六郎算账,又唤了王香芹到近旁,让仔细盯着看,别叫六郎又算错账了。

年底各项开销本来就多,以前朱母没这个意识,可眼下想着横竖都要记账,干嘛不都一并记下来朱母一拍脑门的事儿,可苦了六郎。倒是宁氏,如今有牛氏帮着洗碗了,她只高高兴兴的挤在另一边,也跟着一起盯着六郎算账。

堂屋里基本上就是这么情形,六郎坐在已经擦干净了的大饭桌前,苦着脸低头记账,时不时的拨弄一下算盘,算清楚后提笔写几下。他的正前方是朱母,这会儿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甭管看不看得懂,盯着看就对了。左手边是王香芹,一面看着六郎记账一面还要帮着核算。至于右手边,则被宁氏占了,一脸饶有兴致的看着六郎提笔写字。

这要是换个背景,勉强还算是坐享齐人之福。偏在老朱家,生生的变成了修罗场。

朱家五兄弟皆十分的同情六郎这个最小的弟弟,其中大郎和二郎还顺带心疼了一把儿子,总觉得六郎的今天,就是猪毛和灶台的明天。

正算着呢,宁氏忽的指着账本上的傻黑粗问道:“这个字念啥”

六郎被她吓了一跳,赶紧瞪圆了眼睛看账本上的字,懵了一会儿才道:“这不是红纸两卷吗哦,那个字念‘卷’。”

“哦。”宁氏恍然大悟,又继续默不作声的盯着账本看,心里却是暗暗将这个字记在心上,手指还悄悄的在桌子底下比划着。

“……那我继续算。”六郎好想哭,不过他更想回到小时候,打死那个抽到了短筷子的自己,“二嫂,你要不要去看灶台写字啊你去看好不好别盯着我了。”

宁氏一脸的莫名其妙的,她吃饱了撑着看灶台写字啊又环顾四周,发现温氏不在,就道:“大嫂盯着呢,没事,你继续算。”

早先温氏对猪毛的学习还不是那么上心,可自打宁氏见天的往村学跑之后,温氏一下子就变得格外重视猪毛的学习,村学那头也时不时的跑一趟,下午放学后也会盯着点儿。托温氏的福,非但猪毛长进了许多,连带灶台都不敢闹腾了,他怕温氏跟他娘告状。

调虎离山之计未能得逞,六郎又不敢反抗亲娘和嫂子们,只得苦哈哈的继续算账。万幸的是,他今天居然没算错,哪怕等他算完后,天都快黑透了,可总算没被打回来算第二回。

六郎深以为,他这日子过得,还不如早以前呢。这一刻,他的想法跟温氏不谋而合,可惜甭管咋盼着,日子总归在往前走,绝不往回看。

等收拾好笔墨账本后,六郎在回房前回顾四下,突然间发现自己好惨。

爹娘、哥嫂都是成双成对的,就连猪毛和灶台也能搭个伙住一道儿,就他一人……

凛冽的寒风毫不留情的往六郎脸上拍,他决定明个儿抽空找曾经的同窗杨秀才好好聊一聊,凭什么镇上的学塾每年都有考核,轮到村学就啥都没有了对,邻村的老秀才是不爱考核,可谁规定了他们秀水村的村学非要跟邻村一模一样了

考!必须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很努力的写大肥章,本章7k_┐「e: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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