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被卖出府了,厨房的人也换了一茬,尤其是何姑夫妇。
其实就算以孟绣的角度来看,何姑和他丈夫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宋三的父亲是前朝宫里的厨子,一身好厨艺尽数传给了儿子宋三。
舒王难道是为了自己
孟绣摇了摇头,连忙将这个荒诞的想法甩出脑子,她昨日晕在了书房,新换的管事特意派人来告诉她这两日都不必再到厨房帮忙了,她也乐得清闲。
“孟姑娘,求您行行好,是老婆子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可我和他爹就指着这份差事养活一家人,我小孙子上月才出生,媳妇身子还虚弱,两个儿子又不争气……”
大老远的便听见一个妇人在门口嚷嚷,知秋替大宝来送东西,见了何姑,皱着眉道:“你这妇人,赶你的是周管事叨扰我孟姐姐做什么。”
何姑哭的撕心裂肺,捶胸顿足如泼妇般岔着腿坐在门口:“哎哟,大姑娘诶,我老婆子虽蠢却也还懂这个道理,只消孟姑娘替我求一求王爷,周管事便不会再赶我了……”
知秋进了屋子,将大宝托她带来的阿胶随手放在桌上,小声地呸道:“这厚颜无耻的老虔婆,还妄想姐姐你去替她求情。且不说她将姐姐你害成这样,便是她平日里在厨房的盘剥,各种欺压旁人,便是立时打死也不为过。”
她倒是义愤填膺,果然还是年纪小。
孟绣垂着头,顺着纹路在绣绷上刺了一针,知秋好奇地探过头去,惊道:“这是凤尾竹,王爷最喜欢了,孟姐姐你绣得可真好。”
她微微笑了笑,故作好奇地问:“原来王爷喜欢凤尾竹么”
她自然知道的,孟绣给舒王做了一年的丫头,她又素来细心,虽然舒王平时没有特意显露过,可是凭着她一年多的观察,早将舒王的喜好熟记于心。
知秋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是啊孟姐姐,大宝哥哥曾说过的,王爷最喜欢竹,就连院子的名字也是修竹院。”
孟绣臻首娥眉,浅笑低吟:“我却是不知道呢。若是……我去求王爷,王爷当真会放过何姑夫妇么”
知秋毫无其他想法,点头如捣蒜:“那是自然,大宝哥哥说……”却仿佛是要说漏了什么,立刻住了嘴,讪讪地站在一边,不敢看孟绣,改了口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大宝哥哥说了,主子的事不是他们这些奴婢能过问的,她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奴婢,承蒙大宝哥哥从小的情谊愿意照顾她,她可不能罔顾大宝哥哥的告诫。
知秋颇为自豪,看下回大宝哥哥还说不说她是口无遮拦的笨蛋!
梁朝方立,边境流寇时常侵扰,舒王少年时便随父出征,建功立业,是以执掌兵部。
这还是能绣头一回主动找舒王,她等在舒王书房边,大宝随着舒王上朝还没回来,平安见她衣衫单薄便劝她进屋等。
修竹斋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位孟姑娘不同寻常。
凉风一吹,陡得生起一股冷冽的寒意,孟绣抱紧了双臂,肩上一重,身上暖了起来,却是一条玄色披风,孟绣惊愕地回过头,盈盈欲跪,意料之中的,被舒王拦下了。
他头戴朱翠庆云冠,一身绯衣更衬得其面似冠玉。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脸,企图从那张脸上找到她想要的情绪。
他生得高大,孟绣仰起头注视着他那无悲无喜的面容,良久她听见他说:“既然抱恙就该好好躺着。”
大宝不住的使眼色,孟绣低下头,眼泪砸到地上,舒王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哭什么”
他行伍行军,流过血撒过汗,却从未落过泪。
孟绣小声抽泣:“今日何姑来求奴婢,叫奴婢给一条生路,奴婢想着......”
头顶的呼吸声沉重些,孟绣不自意去瞧他,舒王挑了挑眉:“本王以为你睚眦必报,不落井下石就已是大发慈悲了。”
孟绣心头一跳。
她的确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她能忍耐,是因为她认得清现实,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六岁时,你初到太子府,有个姑姑诬陷你偷了太子妃的珠钗。”他顿了顿,似是要故意吊她的胃口,叫她煎熬。
舒王似笑非笑:“后来证实珠钗不是你偷的,而是这位姑姑监守自盗,你不过恰好经过太子妃的房门口,见房门大开,疑心有贼便忍不住进去查看了一番却瞧见了不该看的事......所以你猜这位姑姑后来怎么了”
他在问她,孟绣扯了扯嘴唇,吞了一下口水,强作镇定道:“这位姑姑......”</p>
“这位姑姑被赶出了太子府,就在你成为温衡最信赖的婢女之后,所以”舒王攥住她的手腕,凑近她耳边:“不要同本王耍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