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样,既然她关心自己,魏昭总归是高兴的。就算是刻意关心,至少也证明她是在想法子哄自己开心。
“不会。”既她一本正经关心,魏昭也就一本正经接受,“翰林院不缺我一个小小的编修。”
“那就好。”叶榕冲他笑,之后,夫妻俩一道跨过门槛。
魏昭请假一天说是陪着妻子的,那便就是陪着妻子的。从早上到晚上,陪在人身边片刻都不曾离开过。
夫妻二人一起看书,对坐着下棋……甚至叶榕书看得累了,会拿了卷轴笔墨来作画。没画别的,只是悄悄瞄着身侧的男人画。
魏昭知道她在偷画自己,他只装着不知道的样子。等她画好了,正悄悄卷着卷轴要藏起来的时候,他一把按住
“我瞅瞅。”
叶榕没想给他看,用了些力气护住,不肯让他夺走。
魏昭怕使劲夺会毁了画,所以也就只捏着卷轴一角,也不用力拉。
他斥责“偷画你还有理了?让我瞧瞧。”
第149章
叶榕从来都不是会耍赖蛮缠的性子,她从小就被教养成了那种端庄持重的大家冢妇的样子。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夫为天,即便闺房内,也是有男尊女卑之分的。
若是搁在从前,或是与别人做夫妻,有人和她抢,叶榕或许就顺从了。可如今,与魏昭做夫妻做得久了,很多以前的习惯,都没了。也不是她为了迎合自己夫君而刻意去改的,只是与魏昭做夫妻自然与以前和顾旭做夫妻不一样,夫妻间的模式,自然也就换了。
魏昭时常会逗她,起初叶榕还不太习惯,别别扭扭的,只能任他欺负。但时间久了,叶榕便也不是吃素的。
只要是无伤大雅的事儿,他逗自己,她也要逗回去,哪怕这样的行为是所谓的教养嬷嬷口中的“不合规矩”。如今的叶榕,但凡有事都不会再一个人藏在心中。她信任身边的男人,也知道他值得信任,所以,夫妻二人之间可以说是没什么秘密的。
她什么话都能对他说,在他面前,她从来无需藏着掖着。
他亦如是。
魏昭要看画,叶榕偏不让。二人僵持着,最后,还是魏昭点到为止见好就收。
“榕儿变了。”主动松了手后,魏昭就捂着心口装着十分痛心的样子,“从前多么端惠娴雅的人啊,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如今都敢跟一家之主对着干了。”
叶榕决定不给他看就是不给看,于是一边卷着画轴一边笑看一旁男人在装哀愁。
“跟谁学的,难道爷不知道吗?”叶榕声音依旧清凉细柔,她眉眼皆含笑意,“爷教出来的,如今只能受着。”
魏昭歪了歪头,抬手撑着脑袋,只盯着对面的人看,也不说话。
叶榕把画收起来后,见他还是这副姿势这种表情打量自己,她挨了过去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魏昭懒懒启口,“得妻如此,颇有些后悔。能退回去吗?”
叶榕道“想退货是不行了的,你后悔也没用。”又“凶”他,“不过,嫌我不好,你可以再娶一房好的。”魏昭正笑着准备接话,叶榕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又道,“你要是娶回来了,以后就休想进我的门。”
于是魏昭道“哪里敢!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抬手轻轻捏她细滑的脸,起初没用什么劲,动作轻柔,但倏的就用劲捏起来。
叶榕陡然吃痛,气鼓鼓的,猛然就朝他扑去。魏昭趁机翻身,将人压住。
羊入虎口,自然是被吃得干净。
白天一整天都呆在一起,夫妻二人都没想别的,挺悠闲的做着喜欢做的事情。等到了晚上,倒是谈起宫中落水的事情了。
叶榕已经从铜镜中看到了那日的真相,也知道,太子妃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受了皇后的命。正如她猜测的那样,太子妃并没有想过要害她的性命,只是想利用她跟顾旭从前的那么点关系而挑起魏顾两家矛盾而已。
虽然荣国公府顾家如今日渐式微,但明显陛下对顾家是起了猜忌之心的。且顾家,魏家,皆为一等公爵府,以陛下那般刁钻的心思,自然希望当权者互相结仇的。
当权者结仇,私下相互争斗内耗,这样于巩固皇权有利。
虽说太子妃这么做乃是受了皇后之命,但太子妃也并不无辜。她是嬴皇后的侄女,嬴家的女儿,日后的皇后,如今皇后所希望的,自然也是她所希望的。
叶榕虽与嬴凤关系不错,少时一起救助过难民,之后,有关感情上的事情嬴凤有什么苦楚委屈,也会与她诉说。但叶榕始终知道,她们因为身份的关系,是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知心闺友的。
她们二人夫君的利益是对立的,她们的利益自然也是对立。
所以,得知嬴凤害她,她也没觉得多伤心难过。甚至,她一早就能猜得到。
但知道归知道,叶榕不可能会去找嬴凤理论。叶榕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隔了几日,调养好身子后,叶榕照常去了东宫。
叶榕休养在家的时候,嬴凤带着贵重礼品来探望过。叶榕去东宫,也还礼的。
嬴凤淡定,叶榕比她还要淡定。嬴凤会演,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叶榕比她还要会演。
“你还在病中,就该好好歇着才是。”嬴凤给足了叶榕面子,亲自迎出来的,见到了人,还紧紧握住她手,一脸的关切的自责,“都怪我,若那日我没让春意喊你来,你也不会出事。”
叶榕手任由她抓着,闻声只温柔一笑道“这事怎能怪娘娘你呢,一切都是意外。只是可惜了,春意姑娘那么好的丫头,竟因自责失职而选择了投河。”
“这事不怪她。”
嬴凤拉着叶榕让她坐下说话,二人都坐下来后,嬴凤才道“你还同情她?没保护好你,是她的失职。就算她自己不自尽,我也是轻易饶不了她的。”
叶榕道“她毕竟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闺阁中跟过来的。这一回,其实她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嬴凤叹息说“害你的人查出来了,是宫里的一个太监。那日中秋宫宴,他不当值,就自己喝了点酒。酒喝多了,自己做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嬴凤皱着眉,对叶榕是满脸的心疼,“母后罚了他杖毙,也算是给了你一个交代。”
“好在你福大命大,顺着水流流去了城外。也亏得顾将军觉察力好,次日一大早就找到了人。如若不然,你真是有得苦吃了。”
叶榕知道要跟顾旭避嫌,于是故意在嬴凤面前说“顾将军是职责所在,奉的是陛下的命。何况,我落水的地方,当晚正属于他的管辖范围。想必是怕陛下责罚吧,这才连夜出城寻人。”
“多亏了李家庄的那对夫妻,若是没他们,说不定我现在人早没了。只是李兄李嫂子为人特别淳朴善良,给他们钱钱不要,给他们铺面也不要……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报答这救命之恩了。”
嬴凤笑“乡下人,多半没见过世面。你若是真有心,或许可以在那个村里做些善事。捐点钱盖个私塾,或者给孩子们送些衣物去,送吃的、用的,也都行。我想,他们要求也没那么高。”
叶榕配合着眼睛一亮,立即应下说“还是娘娘的主意好,等回去了,我与夫君商量一下。”
嬴凤倒十分羡慕叶榕“你与魏二爷感情倒是好,当真叫人羡慕。”
嬴凤是真的羡慕,倒不是说的恭维的话。闻声,叶榕脸上笑容也略真诚了几分。
对于太子妃与太子殿下之间的事儿,叶榕不好多嘴,也只能说“是啊,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得了个这么好的夫君。”嘴上这么想,心里不由得想,倒的确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若不是黑水河河畔救过他一命,他们之间,也不会有这样的缘分。
不开心的事情嬴凤不愿总提,她是个自强的女人,是个和她姑母一样有野心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只会辈春伤秋的深闺怨妇。有时候需要找个倾诉对象排解一下心中的烦闷之情,但大多数时候,嬴凤还是坚强的。
“秋天到了,东宫里的菊花开得甚好。我想着,择个日子,在东宫摆一个赏菊宴,到时候,你可一定得来。”嬴凤笑着邀请叶榕。
太子妃盛情,叶榕自然难却。但叶榕心中也明白,太子妃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娘娘能请我,乃是我的福气,求之不得呢。”叶榕面上依旧挂着笑,只是这笑容颇有几分展不开。
有些僵硬。
果然,嬴凤接下来又道“记得你们家三姑娘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吧?那日在母后宫里见到了,十分喜欢。到那日,你把她一起带来吧,挺活泼可爱的一姑娘。”
叶榕没有法子,不能拒绝,只能起身朝嬴凤福身道谢“是,娘娘。”
回去后,叶榕就立即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婆婆。魏二夫人本来就疑心皇后在打她闺女的主意,而现在太子妃办个花宴,竟然特意点名要她闺女去。
魏二夫人坐不住了。
婆婆平时最是能沉得住气的,此番却一脸急切之色,叶榕怕老人家急坏了身子,忙安慰说“娘您也先别着急,好在眼下皇后与太子妃都并未直言。或许,可以趁着这几日替三妹说亲。”
“皇后与太子妃再位高权重,总不能明目张胆抢夺别人的未婚妻吧?”
自己的女儿自己是最了解的,魏二夫人惆怅道“湘儿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从小跟在她二哥屁股后面,打小就是个假小子的性子。平常家里人都让着她,若是叫她知道皇后有意让她入东宫,她还不得闹翻天。”
“再说,此刻匆匆忙忙随便给她定下一门亲事,她也不会乐意。而我,也不愿意。”
女人的婚姻乃是大事,怎能匆匆定下。万一为了躲避东宫而匆忙定下一门亲,未必就是好的。
叶榕听后点头,沉思一瞬,又说“或许,可以从太子入手。”她记得,从镜子里看到太子妃向太子提议娶湘儿为良娣的时候,太子是抗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