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视线交错,彼此心知肚明,早些时候散布谣言之事,两人都是心中有数。
但刘靖宇的提议孙洵却是赞同的,计不怕老,好用就行,这陆岳氏居然敢亲口说那些粮不是都护府的,而是那些粮商的,那他们还怕什么,直接将这消息告诉百姓就好,这样的事情不消多,只要来个两三次,镇北都护府未来再说什么话,在百姓心中也会如放屁一般,全无价值了。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嘿嘿而笑。
便在此时,刘靖宇有部下来报“大人,方才外边传来消息,镇北都护府贴了露布,即时起一年之内,亭州城百姓都可凭粮票到韩、薛、白三家粮铺取粮”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一脸青黑。
镇北都护府敢说这样的话,必是同这些商人勾连好了,一年之内都可兑换流言的生存空间就是在捕风捉影不可验证之间,比如都护府到底有多少粮,都护府的粮是不是自己的,可现在,听到这样的流言,百姓只要跑到粮铺去兑粮就能验证真假,但凡还能从粮铺兑换出粮食,什么样的流言都会变成渣,怎么可能还传得起来
二人俱是一脸晦气地想到,必是对方的缘故,哼,不堪与谋
刘靖宇道“孙大人,这陆岳氏今日敢这般戏耍于我、不将我放在眼里也便罢了,可您先前那番提议,明明白白就是为都护府稳定局势的大局考虑,可她竟也不干要我说,她同这三家粮铺能勾连多久还是未知之数,来日方长,走着瞧吧”
孙洵也是一脸慨叹地道“刘大人,你一心为边军操劳,劳苦功高,她竟然这般轻慢于你,放心罢,但凡有说得上话的地方,随时吩咐”
二人忙着心里那点小九九,刘靖宇痛快地与孙洵道了别,出门就吩咐“去把那三家的掌柜偷偷给我找来,暂时莫叫姓孙的老儿知道”
孙洵关上府门便召来下属“去把那三家的掌柜偷偷给我找来,记住,别叫姓刘的泥腿子那头觉察了”
到得傍晚,黄云龙来问岳欣然“大人,这些粮铺的掌柜们都入城了,我见他们千里迢迢奔波辛劳,便安排他们明日再来拜见,今夜便由下官等人设宴同他们接见洗尘,他们也好自在些吧”
要黄云龙看来,他这是极给这些商人们面子了,若不是看在那些米粮于如今的亭州百姓而言十分重要,他是绝计不会同几个商人同席而宴的。
结果岳欣然摇头笑道“不必,黄大人今夜也好生休息,他们自有人招待的。”
黄云龙先是不解,待听说孙府与刘府的行动之后,又不免觉得好气又好笑,司州大人一切皆有预料,唉,只是这背后盘根错节,边军、世家、北狄,难为都护大人与司州大人了。
“少亭哪,这许多年未见,你说你,来亭州竟也不曾知会我一声,是不是该罚”
能得孙洵这样青眼相看的,自然不会是寻常商人,韩青,字少亭,实是大魏商人中有数的存在。
多年前,他曾有一笔买卖要过亭州,辗转以一对明珠加一双明姝的代价寻了孙洵出手,能叫孙洵收下那份礼还出了手,便足见他的本事了。
此时闻言,韩青爽快地自罚三杯,态度是当年一贯的豪爽。
孙洵心中有了底,便也懒得再花功夫兜圈子了“少亭,你同我说句实话,你们此番千里迢迢运这许多粮来亭州,到底是谁出的银子买的粮你又图的什么”
不待韩青开口,孙洵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你休要诓我,以你韩少亭的能耐,会看得上这点粮的小买卖”
当年韩青的买卖可是直通域外,那一对明珠,大若鸽卵,孙洵生平仅见,那一对明姝更是难得的异域美人,现在还深藏他的后宅之中,这样大手笔的韩青会亲自贩粮卖到亭州来,如果不是底下人打探来的消息,孙洵都几乎以为只是撞了名字
韩青却是爽朗笑道“既是孙大人问了,我自是绝不敢欺骗。此番粮运亭州,”韩青一拍行囊“没有人出一钱银子,韩某自己掏的腰包。”
孙洵失笑道“你们这些人,无利不起早,你韩大掌柜,白送银子来我亭州城未免也太过仁义了罢你给我交个底儿,你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
孙洵越发想知道岳欣然的底牌到底是说什么竟能说动韩青这级数的商人为她运粮
在孙洵灼灼的目光中,韩青洒然笑道“若是大人一定要问个明白在下便是冲着陆夫人的名号而来”
在孙洵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韩青却是慨叹道“大人,您现下怕是不知,只要陆夫人一封书信,漫说我大魏,便是大梁大吴,愿意为她运粮的商人能排到天外去,能抢到这个运粮的机会,全靠我老韩盯得紧、离得近。所以,”韩青郑重道“莫说只是这区区一百车粮,只要陆夫人一声令下,她要多少,我韩氏商队便给她运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