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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九十九章

有人大骂一声,“有狙击手埋伏,不要打灯!”

暴吼入耳时,甘砂已经原路返回,混入齐烨的另一队人马中,留在后面的只有那顶假发。

远处有隆隆声传来,内院一栋楼亮了几扇窗户。如果那属于应急发电机的声音,优先供电的地方应该是厂房。无论产品是什么,产线上总会残留痕迹。

锁定目标后,甘砂琢磨如何突围闯入一探究竟。

“齐先生”

声音朝她的方向扑来,甘砂初时也以为齐烨天降,转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瞬时醒悟,微弱光线之下,她光溜的脑袋分外显眼。

趁那人防备松懈,甘砂出手夺下对方武器,挟着肉盾往房间里开了几枪,成功逃至门口后,连肉盾一并解决,捡过那人腰上的对讲机就往厂房方向蹿去。

对讲机传来真齐烨的声音,问出了什么事,但这边已无人应答,也不知齐烨多久察觉异动并非完全属于余瑛方袭击。

黑暗与大雨成了天然掩护,甘砂沿着围墙狂奔,先人一步接近厂房。

快到目的地时,身畔墙头忽然滚落一团黑影,甘砂悚然紧贴上围墙匿行,如同一只谨慎的壁虎。

雨帘蒙蔽视听,对方并未发觉她,回首招来墙头上的同伴。甘砂盯了好一阵,惊疑不定中吹了声口哨。那两人反射性回头,浸在暗淡光亮中的脸还原出熟悉的模样,甘砂低声惊呼:“小白椒哥”

突兀的光头匹配上声音的主人,白俊飞踏上一步,瞧清她身后,面上喜色又淡下去,“就你一个”

“还没见着他。”

“我去找机房,没想到那么快恢复供电。”

当下不再多言,三人一起潜到堂亮的厂房附近。

-

金光熠熠的吊灯溘然熄灭,游征周遭暗黑一片,尤其这间密不透风的屋子,彩绘玻璃窗尽数锁死,白天也透不进多少光,更何况这样一个雨夜――他见不着屋外光景,只能从雨滴敲窗声判断雨势不小。

游征赶紧去拉大门,大概有备用供电,电子门依然紧锁,不见破绽。

已经在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呆了一天,天花板一角的监控明晃晃盯着,游征状似悠闲瞎躺了一天,睡得倒比前段日子安稳。

放弃大门,他往旋梯上走,适应黑暗后,朦朦胧胧能分辨出障碍物的影子。二楼一道门挡住他的去路,本不抱希望拧了把手,没有阻碍的转动叫他一愣,游征防备地轻轻推开门。

霎那间,门边一道黑影风一般腾掠而出,扑往他身上。

“谁”属于毛发的柔软扫过他的脸,大概是个女人,游征格挡之下,觉得对方手脚混乱无章,力气不大,全凭一股歇斯底里的劲头缠住自己。

“我不会伤害你――”抛出的橄榄枝忽地被人咬断,游征脖颈间传来裂痛,侧面被划开一道口子。游征当下顾不上是敌是友,一脚将人踹开,只听骨碌碌一阵闷响,人大概给他踢下旋梯。

游征追下去,人已不见踪影,一摸伤口,指腹的湿润告诉他不是幻觉,可能对方力气小,所用物件也不甚尖锐,伤口倒没多严重。

大门忽然显出一方光亮,有人从外推开了门,门旁一直潜伏的黑影再次纵起,手间一把尖刺类物件刺向来者。来人闪身避过,岂知黑影只是虚招,真正目的在于逃跑,一错身往雨里溜了个没影。

来者骂了一声,游征熟悉这身形和嗓音,忙迎了上去,“小白”

白俊飞淘到宝似的,双眼炯炯:“怎么在这,刚那人是谁,要不要追”

一连串的问题砸来,游征挑了最重要的答:“不知道,像个疯子,没什么力气。――椒哥呢”

“跟刀姐去厂房那边了,我以为这是机房,过来瞧瞧。”白俊飞不舍地往他身后瞄去,黑黢黢的看不出原貌,也更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双眸复又沉寂下来。

瞧出他的担心,游征只能说:“我在这呆了一天,如果余瑛拿了图图,绝不会让我有机会接近她。”

-

来时方向传来闹哄,估计齐烨的兵已经突围,正往这边冲杀。甘砂作为伪前锋抵达厂房附近,躲在一棵芒果树上。

如果里面是“金色太阳”的产线,必然有重兵把守,她不可能大摇大摆闯进去,只能等白俊飞切断备用电源后突击。

甘砂和焦青山几乎将侏儒芒果树压断,焦青山来得晚,闹不清这三人分分合合演的哪出,此时得空便问:“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甘砂一直观察厂房人数,分神看了他一眼,壮硕的男人伏在幼弱的树枝上如同恐龙上树,怪别扭的。她不答反问:“你怎么愿意来了”

焦青山拖着声调:“还不是为了钱……”

若是他搬出什么虚头巴脑的义气糊弄她,甘砂还可一笑而过,如此坦荡荡的回答倒叫她沉默了一瞬。

“你可能连命也没有。”

焦青山面无惧色,反诘道:“那你和阿征呢,刚结婚好好过日子不行,偏往刀尖上走。”

甘砂抹去脸上雨水,茫然一点头,“等今晚过了就收手。”

厂房重回黑暗,甘砂扔下一个“走”,率先跳下芒果树。

厂房虽只有三层高,但占地面积大,分了好几块区域,功能各不相同,像条蛇盘桓在大地上。眼前的这块区域用于装卸甘蔗,日间卸下的甘蔗摞在一边,车库停着几辆空荡荡的大卡车。

伏近一辆卡车屁股偷窥,果然见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带着几人出来巡逻,即使看不清面孔,后脑勺那抹飘逸的头发仍泄漏了主人身份。

甘砂肘撞焦青山,示意蓝雪峰方向,语气不容商量,“你搞定他。”

不待甘砂突击,蓝雪峰觉察到异样,枪口立马朝这边指来。

甘砂拔枪相向,借着卡车掩护消耗蓝雪峰的子弹,焦青山擅长近身搏击,枪法却逊色许多,唯有逼得蓝雪峰短兵相接,己方才有翻身机会。

阵地随着混乱转移,应急灯的白光漫进视野,焦青山得以瞧清对手的体格与身手。

这位哥们与自己一般健实,同样一米九的身材,黑暗里几乎分不清彼此,像是两头闯入村子的棕熊。

纳闷过后心头一颤,一个微妙又合理猜测浮上来:莫非游征早就替他组了局,循循劝诱他进来就是为了撂倒眼前这大家伙。

来不及思虑,焦青山趁那边换枪空档,跳出甘砂护出的安全圈,飞脚踢往蓝雪峰手腕,制止他拔枪的手。

眼看对局已成,甘砂三两下料理完蓝雪峰的跟班,沿着输送线往里头纵去,留下一句似鼓励似揶揄的话:“钱在游征家,等你自个回去拿。”

擂台浑然天成,蓝毛出手格挡袭击,堪堪几招过去焦青山便暗暗心惊,这人果然并非空有一身肌肉和力量,拳路也颇有讲究,一看就知特意练过。

游征半路出家,对付一般人没问题,甘砂拳法严谨,但力量到极限后提不上去,两人联手估计还能和蓝毛斗个旗鼓相当,难怪得搬出他来镇场。

焦青山这番估量着,同伴的青眼有加让他滋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激来。

焦青山后腰也别了一把枪――刚甘砂夺来分给他的――但他用不惯,此时缠斗摸出点对手路数,也自负地没在用武器,赤手空拳藐视对手。

蓝雪峰一时攻之不下,天生的征服欲沸腾而起,隐隐还有棋逢对手的知己感――之前三人混斗,游征和甘砂可不会如此公平讲究,只要能赢,无所不用其极――于是也弃了手%枪与之拳来脚往。

焦青山一只眼睛的淤血蒙住本就模糊的视线,肋骨好像断了几根,内脏似乎错了位,浑身上下无一处安好。对方也半斤八两,行动越来越迟滞,剩下就是意志的拼杀。

周围人影憧憧,敌友不清,也无人敢靠近。哄嘈也时刻提醒他,这是战场,并非擂台,没有裁判,生者为王。

焦青山给逼上一座甘蔗山,攀爬间捆绑绳不幸松脱,山塌方了,一根根甘蔗圆滚滚地倾落,分开原先缠斗的两人,把他们尽数埋进棍棒之中。

蒙沌之间,一声枪响凝固了两人,如同上帝落下裁判之手,甘蔗落势变缓,直至全部停下,战局终了。

许久,甘蔗堆再次沸腾,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兀立起来,一如春笋破土。

焦青山嘴角咧开一抹血腥的笑,这是高墙内相伴数年游征教会他的一课,想当年他也是这么被游征阴了一把。

蓝雪峰脸上的惊愕只停留一瞬,便随着力气的衰弱淡下去,悔恨倾轧每一寸骨肉,只憋得出最后的咒骂:操-你妈的蛇鼠一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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