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离忽然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却仍是如实回答:“是。”
庄祈抬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若我要你拿自己来换他,你肯不肯?”
“阿熠!别答应他!”弄玉闻言大叫。想挣开挟持,身上却被死死钳制动弹不得。
没想到他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昭离一惊,转而毫不犹疑的道:“肯。”
庄祈还是看着她,不动,不言。不语。
昭离也看着他,不动,不言,不语。
两人之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旁边的弄玉不停的挣扎,两人却都没有看他一眼。
半晌,庄祈突然转身,声音轻飘飘的道:“哦,我知道了。”
他走出门口,站在晚霞中的身影不知怎的显得有些颓丧。他淡淡挥了挥手。手指在空中划出微凉的手势,影月就放开了弄玉,然后迅速带着他消失了。就像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
屋子里顿时只剩两人。昭离走过去小心的扶着弄玉在榻上躺下,用征询意见的眼光看着他道:“我给你看看?”
弄玉咳了一下,笑着打趣道:“你莫不是想看我的身子吧?”
昭离瞪他一眼:“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弄玉懒懒的笑着,自己动手拉开了衣带。
昭离看着他宽衣解带的动作,原本是极正经的心思,脸却因为他方才的话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弄玉见她神色不自在。极为体贴的闭上了眼。
果然,不被他看着感觉就好了很多。昭离俯身仔细的察看他的伤势。却因为天色太暗而看不太清楚,她便起身燃起火折子,将离**榻最近的那两盏兰膏雁足灯点亮。
因为昭离的脸离他的胸膛很近,她脸上的温度便传到他身上来。昭离乍一离开,那热度便随之消失,弄玉不由得睁眼,看着正在点灯的昭离。
她纤瘦的身影里火光很近。不知为何,在温暖灯火的映照下,那身影却流露出一种寂寥的味道来。
他想起她方才回答庄祈肯不肯以自己交换他时的毫不犹豫,那时候他心里的确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的吧。
恩爱欢好时怎样热烈的情话都听过,山盟海誓张口就来,他如今已听腻了。却在听到昭离说那个“肯”字的时候,心里微微一动。
“阿熠,你方才,为何要答应以自己来换我呢?”弄玉轻声问,声音轻得仿佛怕惊碎了一个绮丽的梦境。
“若是我的话,他应该不会把我怎样的,可你就不同了,谁知道若我不把你换过来,他会待你如何?”昭离收起火折子,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而且,你方才那拼命的样子,我也不可能放任你不管吧?否则多没良心啊。”
弄玉闻言笑了笑,再次闭上眼。
——是不是心空了太久,想要什么东西来填补?居然会偷偷期待她的答案不是这样的。
昭离坐在榻边再次查看他的伤势,突然低声道:“他来过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其他人?”
“我本来就不打算说出去,毫不察觉的被人闯进家,还被打伤了,可是件很丢脸的事。”弄玉笑道。
昭离知他又在说笑,便解释道:“在弄清楚他的真实意图之前,我不想惊动哥哥他们,也不想叫他们为我担心。”
“今晚的庆功宴你还去么?反正我是去不了了。”弄玉问。
“那个人的心思,有时候连我都猜不透,我怕他还会回来,还是在家守着你比较好。”
“那就派人去宫里说一声,随便找个理由说我们不能去了。”
“我知道。”昭离点头,“你的伤势我看不出来严重与否,还是叫个医师过来看诊比较妥当。”
“好。”
“那我这就叫人去请。”昭离转身走出房间,却在走到门边时听到身后弄玉问:“在你离开沧国的时候,他派人追过你吗?”
昭离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轻声回答:“追过,亲自来追的,追过两次。”
“现在想起他的时候,心还会痛吧?”弄玉注意到,她在说起庄祈的时候,从来不说他的名字或别的称呼,只用一个“他”字来代称。
“嗯,很痛,痛得快要死掉一样,痛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因为想起那个人会伤心难过,所以,到现在为止,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起,怕一说出那两个字,就会哭出声来。
昭离背对着弄玉,语气轻得好似不是在述说自己的疼痛,好似那每一个疼痛得不能安眠的夜晚,都发生在梦境中。
可是他看得到,她轻轻抬起的右手,放在疼痛发作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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